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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任《語言問題·第二講 語音學跟語音學的音標》1959,1968,1979

可是有一些元音吶,不是靠舌面的高低,有一套元音發的時候是靠舌尖的狀態跟部位成功的,這是舌尖元音。這一套元音,在歐西語言學家,起頭沒很注意。如果發[ə]舌尖卷過來就變了[ɚ]。[ɚ]不是輔音[ʐ]或[ɹ],那個就阻礙多了,阻礙多就成輔音,阻礙少就成元音,讀[ɚ]是個元音。這個元音當然注意美國讀音的人都知道,在美國的英文裏用得很多。

此外還有舌尖更高一點兒,就是更接近上顎一點兒,可以成[ʅ],舌尖捲舌的高元音,這個高元音吶,是在中國語言裏見得很多的。這個元音不在乎舌面的最高點是前、後、上、下,是在乎舌尖往前居一個高的部位[ʅ],在中國國音裏頭,ㄓ、ㄔ、ㄕ、ㄖ四個音節所用的元音,舌尖就成[ʅ]元音。舌尖再偏前而高,就成ㄗ、ㄘ、ㄙ三個音節的元音[ɿ]。

這兩個元音同時又有圓唇不圓唇。比方說[tsʅ,tsʼɿ,sʅ;tʂʅ,tʂʼʅ,ʂʅ]這是不圓唇,說[tsʮ,tsʼʮ,sʮ;tʂʯ,tʂʼʯ,ʂʯ]是圓唇,這類圓唇的音,在中國方言裏頭見得很多的,雖然國語裏頭沒有,好些地方有這種元音的。這類元音在國際音標里有沒有法子寫出來吶?有沒有元音符號寫吶?在國際音標的系統裏頭它們的處置的法子是:比方說[sɿ]這麼一個音節,在國際音標認為它是起頭這個[s]輔音,接着它那個元音是用[](要表示[z]是當元音用,底下加[̩.̩])。同樣[ʂʅ]這麼一個音節,要表示[ʐ]是當元音用,不當輔音用,就寫[ʂʐ̍]。要是圓唇怎麼辦吶?圓唇在國際音標系統裏另外有符號,就是希臘字母小寫的sigma(按:σ 表示圓唇的s)。現在我不要太加多少麻煩,我就說在國際音標的辦法就認為聲母圓唇化,底下再延長。可是這個辦法相當複雜。

瑞典漢學家Bernhard Karlgren(中國向來管他叫高本漢——他說:我本來是漢人,姓高,名本漢),提議中國語言裏頭應該注意舌尖元音的存在,舌尖元音麼,就是給他這個樣四個符號(ɿ、ʅ、ʮ、ʯ)。大致的意思就是把y字母給它改變成幾種變體。這裏頭的圓唇的,沒聽慣的覺得怪,在我們江蘇常州——就是武進縣方言裏頭,就有這種音,西北陝西也有這類的音,在上海話的[]就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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