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清史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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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清史学派(英语:New Qing History),是1990年代发源于美国汉学及历史学学界的松散学派。
有代表性的新清史学者包括罗友枝(Evelyn Rawski)、欧立德(Mark C. Elliott)、柯娇燕(Pamela Kyle Crossley)、米华健(James A. Millward)、濮德培(Peter C. Perdue)、路康乐(Edward J. M. Rhoads)和傅雷(Philippe Forêt)等。
兴起
编辑从1980至1990年代,美国学者通过对满语文献档案的研究,从非中原观点评估清朝,翻转对清朝的负面评价[1]。
1990年代中叶的何炳棣-罗友枝论争,成为新清史学派诞生的标志性事件。[2] 论争中,何认为满人汉化,是满人能成功统治中国的主要原因,而罗则加以反驳,认为满人的成功来自能交替运用中华儒家文明及中亚游牧文明等不同统治模式精明地操纵他们的臣民。[2][3]
新清史学者提出两个主要问题:
- 少数的满人如何能统治广大且复杂的中国?
- 由满族所建立的王朝对于中国历史论述的影响为何?
由于新清史尝试以少数民族的观点出发,特别强调运用满文及其他少数民族语言档案的重要性[4]。
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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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清史学派,试图从“中华”和“中亚”两种不同帝国的视角来研究清史,对传统清史研究作出“新修正”,将其视角从传统中国历史书写范式对“汉化”和“朝贡体系”的专注中转移至一个更加广阔的视野中,反对“汉族中心主义”对中国古代历史书写的影响。新清史比起一般中国史观更重视满文以及其他少数民族语言史料的解读与应用,强调对清朝治下汉族以外的中亚各民族(如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及回族等)历史作研究,以及强调满族统治者与这些民族、地区的互动的历史[6]。
清朝皇帝具备汉人天子、蒙古人的可汗及藏人的文殊菩萨、转轮王等多重面貌,呈现出清帝国的“内亚性”[3][7]。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信奉藏传佛教的藏人和蒙古人此前同样视明朝皇帝(可汗)为文殊菩萨、转轮王化身,直到清初以后清朝皇帝才取代明朝皇帝成为文殊菩萨圣主、转轮圣王[8]。与此同时,除蒙古人、藏人对清朝皇帝的博格达汗、文殊皇帝称呼外,藏人等族群亦称呼清朝皇帝为中国皇帝,如1856年的《藏尼条约》中的序言中藏人和尼泊尔人均表示“按历来所载,礼敬中国皇帝,如前无异”[9][10][11][12]。中亚穆斯林族群(如新疆维吾尔人及浩罕汗国等)也将清朝皇帝称为“中国皇帝”(Khāqān-i Chīn,又译“中国可汗”)[13][14]。
影响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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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中国学者如李治亭对新清史作出批评,李治亭甚至称新清史为旨在分裂中国的“新帝国主义史学”[15] 。
然而,相关新清史学者近年来多次前往中国进行交流演讲,或在网络或报刊杂志上撰文,说明新清史内部主张的差异,并澄清新清史实为学术理论并无政治阴谋,不同与二战前日本学者主张的满蒙非中国论,从未主张清朝非中国王朝[16]。欧立德也对李治亭的一篇点名针对他的文章作出回应,批评一些中国学者反应过度、将史学直接简单地等同于政治以及断章取义[17]。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所副教授刘文鹏说:“(新清史派)将清代历史仅仅归于满族的历史,忽视汉族的思想、文化在整个中国中的主体作用,甚至走到清朝不等于中国的极端上去,显然也有违于历史的真实。”
欧立德对此作出回应:“据我所知,无论是我,柯娇燕、罗友枝还是濮德培,没有人这么说,恐怕这是一种误解。”他亦曾经表示,清朝乾隆帝的其中一个成就是奠定了现代中国的版图[18]。
欧立德在演讲中说:
“ | “我应该强调的一点是,确实在很多地方现在流行的一个看法是,新清史是把清朝和中国分得很开,但是我觉得这是一种误解。新清史对于清朝和中国之间的关系,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也就是在问,清朝和"中国"—"中国"这个词要加括号,因为"中国"这个概念一直在变,这个黄兴涛自己也承认"中国"是一个很会变的符号,不是固定的东西,如果我们以我们今天的中国概念去想清朝时的中国概念的话,那我们就违背了历史学的一个很基本的原则。我们不要把我们以为今天的“中国”是什么来想清朝的时候的那个“中国”是什么,因为那个绝对不会附和他们当时的人的那个想象、那个构想。不会的。所以新清史只不过是想要提倡、想要了解清代时候的与“中国”这个概念,或国家这个概念也好,我们要很踏实地去看档案资料,也不要光依赖《实录》,清朝《实录》也是编写的,也不是原始的资料,还是看档案好,看这些概念、这些词汇当时是怎么用的。我们会发现,有的时候“中国”这个字眼的意思跟我们今天用它的意思差不太多了,但同时也会发现有的时候用“中国”这个字眼跟我们今天用“中国”这个字眼很不一样。就是这样的,我们看待它的时候就会很明显了。那我们怎么样去处理对中国这个概念的问题呢?那是再来的问题,怎么去想它,怎么去理解它,清代的时候的人、清代皇帝、清代官员他们怎么去理解他们那个时候的作为中国,这个我觉得是值得研究的问题,也不是说清朝不是中国。话也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说的”。[19] | ” |
欧立德亦指出,正是清朝将“中国”的定义从“中原地区”转变成“国家主权”的概念,并且认同历史学博士黄兴涛所说的“康雍乾之后的中国,是被清帝、满人、汉人等其他族群共同认同并加以再造过的中国”[20][21]。
中国历史学者袁剑认为,“新清史”在中国国内形成巨大影响的主要有三个原因[22]:
- 中国学界主流往往将基于中华中心主义的传统历史王朝谱系论述视为理所当然,在面对“新清史”的区域化和解构式研究时十分不适应。国内对于清史及近代史的元命题与新清史学派的元命题彼此不合拍。中国的清史尤其是晚清史的叙述隐含着现代性叙述和“民族复兴”的号召在里面,语境往往位于革命包装之下,而“新清史”不会有这个问题。二者的元命题出现一种对抗;
- 中国对“新清史”著作的引介并不完整全面,导致“新清史”往往会被设想为仅仅跟历史和当下的中国边疆问题相关,进而引起强烈的回应。在这种语境下,“新清史”往往被等同于“分裂史”,袁剑认为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引介不完整所导致。中国学术界介绍的新清史都是关于民族的和边疆的问题,而忽略掉其中研究环境问题、外交等问题的著作,给一些人造成了错误的印象,导致将“新清史”等同于“民族分裂史”或“边疆解构史”;
- 中国学界在对“新清史”进行更具学理性的回应之前,未对美国“新清史”产生的语境与学科互渗特征有深入的认知,因此往往未能在同一个层面上形成有力回应。不了解前因后果,仅就“新清史”本身做一个批判。
主要著作
编辑- 柯娇燕, A Translucent Mirror: History and Identity in Qing Imperial Ideology.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9.中文版:《半透明镜:清帝国意识型态下的历史与认同》(台湾远足文化2024)
- 欧立德, The Manchu Way: The Eight Banners and Ethnic Identity in Late Imperial Chin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
- Philippe Forêt, Mapping Chengde: The Qing Landscape Enterprise.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0.中文版:《图解承德:清代的景观营建》(复旦大学出版社2022)
- Jonathan S. Hay, Shitao: Painting and Modernity in Early Qing Chin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中文版:《石涛:清初中国的绘画与现代性》(台湾石头出版社2008)
- Laura Hostetler, Qing Colonial Enterprise: Ethnography and Cartography in Early Modern China.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1.
- Susan Mann, Precious Records: Women in China's Long Eighteenth Century.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中文版:《缀珍录:十八世纪及其前后的中国妇女》(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
- 米华健、Ruth W. Dunnell、欧立德、and Philippe Forêt (eds.), New Qing Imperial History: The Making of Inner Asian Empire at Qing Chengde. London: Routledge, 2004.
- 米华健,Beyond the Pass: Economy, Ethnicity, and Empire in Qing Central Asia, 1759-1864.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中文版:《嘉峪关外:1759-1864年新疆的经济、民族和清帝国》(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17)
- 濮德培, China Marches West: The Qing Conquest of Central Eurasia.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5.中文版:《中国西征:大清征服中央欧亚与蒙古帝国的最后挽歌》(台湾卫城出版2021)
- 罗友枝, The Last Emperors: A Social History of Qing Imperial Institution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8.中文版:《清代宫廷社会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 路康乐, Manchus & Han: Ethnic Relations and Political Power in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an China, 1861-1928. Seattl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2000.中文版:《满与汉:清末民初的族群关系与政治权力(1861-1928)》(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 Angela Zito, Of Body and Brush: Grand Sacrifice as Text/Performance in Early Modern China.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7.
参见
编辑参考文献
编辑- ^ Waley-Cohen, Johanna. The New Qing History. Radical History Review. 2004, 88 (1): 193–206.
Taken together, then,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findings of the new Qing history is that in many different spheres, we should think not so much in terms of binary opposites as in terms of a progressive erasure of clear demarcations in favor of a process of continuum and of simultaneity—both in those areas in which the Qing played a direct or deliberate part and in those beyond their immediate control.
- ^ 2.0 2.1 徐泓. “新清史”论争:从何炳棣、罗友枝论战说起 (PDF).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 2016, (228) [2022-05-27]. (原始内容 (PDF)存档于2022-05-27).
- ^ 3.0 3.1 Waley-Cohen, Johanna. The New Qing History. Radical History Review. 2004, 88 (1): 193–206.
The Qianlong emperor in particular was famously skilled at presenting a different face to different subjects. While to his Chinese subjects he presented himself as a thoroughly Confucian ruler, to others he offered a different image.
- ^ 「新清史研究讀書會」 第一次讀書會紀要. [2016-02-12]. (原始内容存档于2021-01-09).
- ^ 保尔:“新清史”还没完,“新明史”要来了?. [2024-01-25]. (原始内容存档于2024-01-25).
- ^ 沈卫荣. 沈衞榮看“新清史”的熱鬧和門道①:“清世界主義”的意義. 2017-09-04 [2019-01-16].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9-01-16).
- ^ 陈永明. 滿清皇帝的多重身分:滿洲人的汗;漢人的「聖天子」;蒙古及西藏人的護法神. 清初君主集權與民族政策 ──從「新清史學派」的觀點考察. 香港大学中文学院.
- ^ 保尔:“新清史”还没完,“新明史”要来了?. [2024-01-25]. (原始内容存档于2024-01-25).
- ^ 《藏尼条约》
- ^ Treaty between Tibet and Nepal, 1856 (translation) (PDF). [2024-01-25]. (原始内容存档 (PDF)于2023-08-26).
- ^ Bell, Charles. Tibet Past and Present. Motilal Banarsidass. 1992: 278 [2024-01-25]. ISBN 9788120810679. (原始内容存档于2023-10-29).
- ^ 黄奋生. 蔵族史略. 民族出版社. 1985: 286.
- ^ Adeeb Khalid (编). Central Asia: A New History from the Imperial Conquests to the Present.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22: 50.
- ^ Onuma, Takahiro. The Qing Dynasty and Its Central Asian Neighbors. Saksaha: A Journal of Manchu Studies. 2014, 12 (20220303) [September 17, 2023]. doi:10.3998/saksaha.13401746.0012.004 . (原始内容存档于2023-09-19).
- ^ 李治亭. "新清史":新帝国主义史学标本. 中国社会科学报. 2015-04-20, (728).
- ^ 蔡伟杰:争议之外,“新清史”有何新进展 (页面存档备份,存于互联网档案馆), 澎湃新闻, 2017-01-05
- ^ Things in Context: a contribution to the NQH debate by Professor Mark C. Elliott. [2017-02-15].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7-01-16).
- ^ Mark C. Elliott. Emperor Qianlong: Son of Heaven, Man of the World. Longman. 2009: 86. ISBN 978-0-321-08444-6.
- ^ 欧立德. 歐立德:新清史研究的影響與回應 (Press release). 北京. 2013年8月28日.
- ^ Elliott, Mark C. The Limits of Tartary: Manchuria in Imperial and National Geographies.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2000, 59 (3): 638 [2017-02-15]. JSTOR 2658945. doi:10.2307/2658945.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6-09-18).
- ^ 中央研究院“明清研究推动委员会”(The Committee for Promotion of Ming-Qing Studies, Academia Sinica),欧立德教授演讲“A Reflection and Response to the New Qing History(历史学与政治话语:关于新清史的反省与回应)”纪要 (页面存档备份,存于互联网档案馆)
- ^ “新清史”为何被误读为“分裂史” (页面存档备份,存于互联网档案馆), 2015-05-01